正观新闻记者 彭茜雅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29岁考中进士后，白居易正式开始了他的“北漂”日子

唐代宗大历七年(772年)，白居易在乱世中生于河南新郑，出生不久后家乡就爆发了战争。

出生在官宦家庭，又正逢战乱，家族对年幼的白居易寄予厚望。幸好白居易也不负众望，凭借出色才干，顺利“入职”大唐王朝。认真计算白居易上班的时间，大概有四十几年，绝对是一个合格的“打工人”。

晚年白居易回忆自己的职业生涯，“君不见外州客，长安道，一回来，一回老”。从努力走进官场，到从官场出走，他的一生，写满了故事。

天天喊辞职，月月是满勤

白居易像

白居易少年时曾拜访过诗人顾况，据《唐摭言》载：“两人相见时，顾况谑之曰：‘长安百物皆贵，居大不易!’” 长安城什么东西都贵，居住在这样的大城市，生计非常不容易维持。老前辈用开玩笑的方式，提醒“北漂”生活的艰难。

但白居易依然心向往之，在29岁考中进士那年，正式开始了他在长安“北漂”的日子。居易，居易，尽管白居易有个这么喜庆的名字，在长安还是“居不易”。

白居易在《常乐里闲居，偶题十六韵，兼寄刘十五公舆、王十一起、吕二炅、吕四颎、崔十八玄亮、元九稹、刘三十二敦质、张十五仲方》诗曰：“俸钱万六千，月给亦有馀。”

​白居易像

当时的长安作为国都，房价早已水涨船高，白居易这点儿工资应付日常饮食有余，买房就很困难了，甚至租赁市中心的房也超出预算，只能在长安东郊常乐里租了几间茅屋。据考证，其宅具体位置在该里内的故关相国私第之东亭。关相国指关播，德宗时任检校尚书右仆射，尊称其相国，死于贞元十三年。关府东亭房屋不大，只有茅屋四五间，另有一马二仆人。

房子远离市区，白居易不得不面临另一个打工人头疼的问题——通勤。每天下班已经是深夜，天不亮又要上班。白居易也写诗吐槽：不是在上班，就是在上下班的路上，什么时候辞职走人，还自己自由身呐。

筋力年年减，风光日日新。

退衙归逼夜，拜表出侵晨。

何处台无月，谁家池不春。

莫言无胜地，自是少闲人。

坐厌推囚案，行嫌引马尘。

几时辞府印，却作自由身。

——《晚归早出》白居易

吐槽归吐槽，白居易依然每天准时上班打卡。毕竟唐朝对缺勤的惩罚可不是扣点钱就能解决的，无故缺勤一天要打二十板子，如果缺勤一个月，甚至要坐牢。在如此严苛的考勤制度下，白居易只敢写诗骂一骂，做一个“天天喊辞职，月月是满勤”的合格打工人。

揣一腔热血，做“疯狂下属”

白居易像

工作，白居易是认真的。“惟歌生民病，愿得天子知”“为君为臣为民为物为事而作，不为文而作也”。白居易心系百姓疾苦，直言讽谏，不惧也不惜得罪官场权贵。

元和三年，当时在位的唐宪宗将白居易提拔成了左拾遗。左拾遗也就是谏官，“言国家有遗事，拾而论之”，主要任务就是讽谏皇帝、察纳百官。得到上级肯定的白居易干劲满满，大刀阔斧地行动起来了，决心竭尽平生才识，力图做到有过失必进谏。

“文章合为时而著，歌诗合为事而作。”怀揣一腔热血，白居易写了大量反映社会现实和政治黑暗的诗歌。当他看到宦官骄横又奢侈的生活时，他写诗：

食饱心自若，酒酣气益振。

是岁江南旱，衢州人食人。

——《轻肥(节选)》

当他看到贪官污吏鱼肉百姓时，他写诗：

缯帛如山积，丝絮如云屯。

号为羡馀物，随月献至尊。

夺我身上暖，买尔眼前恩。

进入琼林库，岁久化为尘。

——《重赋(节选)》

淮南节度使王锷入朝，向皇帝进奉了大量财物，又贿赂宦官，求使相。白居易上表，言王锷在镇增加税收，专事聚敛，力谏不可授予平章事。

宪宗命宦官吐突承璀为招讨使，率大军讨伐成德藩镇军阀王承宗，朝野哗然，白居易当面向皇帝进谏，极力反对，理由是吐突承璀毫无军事经验，诸将也不会服从其命令。但唐宪宗依然一意孤行，最终以惨败收场。

宋 马兴祖《香山九老图》(局部) 描绘白居易晚年退居香山的生活

此时的白居易抱着极大的政治热情，却不知他频繁上书谏言，方式过于直接，已引起了皇帝的不悦。据《旧唐书》本传载，宪宗谓李绛曰：“白居易小子，是朕拔擢致名位，而无礼于朕，朕实难奈。”多亏李绛在旁劝解，替白居易说好话，宪宗才未加深究。

在任左拾遗期间，白居易屡陈时政，请降系囚、蠲租税、放宫人、绝进奉、禁掠卖良人等，大都得到皇帝的采纳，为百姓谋得了许多实实在在的好处。

起不来的床，留不住的发

上班时间的白居易，态度严谨，一丝不苟。工作之外的他，也是很懂宠爱自己的。

在《晚起》这首诗中，白居易就如实记录了他美美赖床的一天：

烂熳朝眠后，频伸晚起时。暖炉生火早，寒镜裹头迟。

融雪煎香茗，调酥煮乳糜。慵馋还自哂，快活亦谁知。

酒性温无毒，琴声淡不悲。荣公三乐外，仍弄小男儿。

美美睡了一大觉，伸着懒腰醒来，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，天上飘着鹅毛大雪。窗外寒风冷冽，而屋内炉火正旺。懒懒起床后，白居易用融化的雪水煮了一杯热茶，又熬了一碗鲜美的奶粥。这个画面，不就是现在很多精致生活区up主的常见视频吗?

明 谢环《香山九老图》(局部) 描绘白居易晚年退居香山的生活

除此之外，困扰每个当代年轻人的脱发问题，也同样困扰着白居易。他在《因沐感发，寄朗上人二首(节选)》里说：

年长身转慵，百事无所欲。乃至头上发，经年方一沐。

沐稀发苦落，一沐仍半秃。短鬓经霜蓬，老面辞春木。

强年过犹近，衰相来何速。应是烦恼多，心焦血不足。

为了保全自己的秀发，白居易突发奇想，决定一年只洗一次头发。然而一年一洗后，他立刻就“半秃”了。好在白居易是“乐天派”，无计可施之后，他干脆写了一首《嗟发落(节选)》来自我安慰，掉吧掉吧，掉光了就轻松了：

朝亦嗟发落，暮亦嗟发落。落尽诚可嗟，尽来亦不恶。

既不劳洗沐，又不烦梳掠。最宜湿暑天，头轻无髻缚。

贬谪归来，远离庙堂之高

明 董其昌《白居易琵琶行》

过刚易折，白居易直白谏言，久而久之遭到朝中许多官员记恨。815年，宰相武元衡遇刺身亡，白居易上表主张严缉凶手，被认为是越职言事。其后白居易又被诽谤：母亲看花而坠井去世，白居易却著有“赏花”及“新井”诗，有害名教。

“朝廷有非常事，即日独进封章，谓之忠，谓之愤，亦无愧矣!谓之妄，谓之狂，又敢逃乎?”

——《与杨虞卿书(节选)》白居易

朝廷出了这种事，我(白居易)上奏，说是忠诚，说是义愤，我都问心无愧，而如果说这是虚妄，这是张狂，我又能辩解些什么呢?短短数字，写满了一个正直文官的无奈、无力、无解。

明 仇英《浔阳送别图》(局部)

由此，白居易被贬江州，任司马。曾经那个写过“誓心除国蠹，决死犯天威”的白居易不见了，他渐渐开始“穷则独善其身”，为了保护自己，隐藏锋芒。

820年的冬天，唐宪宗暴亡，唐穆宗即位，穆宗十分欣赏白居易的才华，49岁的白居易重新被召回朝廷。但此时正值统治者迭代，朝中各种势力明争暗斗，年过半百的白居易不愿再参与进勾心斗角之中，遂自请外放，被任命为杭州刺史。

远离庙堂之高，身居江湖之远，离开京城的白居易，摆脱了被帝王支配、同僚排挤的烦恼。成为了一位踏踏实实、为百姓做实事的地方好官。

在杭州刺史任内，白居易见杭州有六口古井因年久失修，便主持疏浚六井，以解决杭州人饮水问题。又见西湖淤塞农田干旱，因此修堤蓄积湖水，以利灌溉，舒缓旱灾所造成的危害，为治理杭州的湖水问题作出极大贡献。

再后来，白居易71岁了，他隐居洛阳，过上了年轻时向往的退休生活。武宗会昌六年(846年)，白居易去世于洛阳，享年75岁，葬于洛阳香山。

“文章已满行人耳，一度思卿一怆然。” 年少成名，不骄不躁;中年流放，恬然自处;晚年独善其行，青史留名。白居易的一生，留下太多的故事可讲。(正观新闻记者 彭茜雅)

参考资料

《白氏长庆集》

《与元九书》

国家人文历史《在“长安居大不易”的白居易，过得究竟怎么样?》

博物馆丨看展览《白居易：呜呜这班怎么四十年了还上不完啊?》

菊斋《“刺头”白居易，为何成第一位皇帝亲封的“诗仙”?》

意外艺术《“ 大唐美食博主”白居易赖床后吃什么?》

豫记《出名的唐诗，一半都是是河南人写的》